且 行 且 吟

我和kidy怯生生地拐进一家便利店。

此时，离我们抵达东京成田机场不过才两小时，入住位于赤坂的酒店也才仅仅十分钟。

这剩下的半天时间早就打算好要到银座、六本木去看看。根据事先做的攻略，我知道我们需得在赤坂站坐千代田线·绫濑行方面的地铁前往国会议事堂前，再转丸之内线·池袋行抵达银座站。

不过，现在的问题是，赤坂站在哪儿？

拐进这家便利店，自然打算问路。但初来乍到，难免有些怯场，虽然事先已经准备过问路用语，我还是踌躇不前。倒是kidy同学，把心一横，本着“反正我是旅行者”的精神，就溜达去了收银台。

kidy鼓足勇气，吃吃艾艾地想开口请教，还没等她把脑海中临时冒出来的英文单词组织成句子呢，收银台的女生却开腔了：“你到底想问什么？”

哗！居然是中文！好尴尬！不过，太好了……

在便利店女生的指点之下，我们终得以顺利抵达名店如云的银座，东逛逛西吃吃，又转战六本木，打算看看美国女艺术家路易斯·布尔乔亚在六本木HILLS留下的那个著名的大蜘蛛雕塑“Maman”。

但彼时夜色浓厚，加上路痴如我俩，围着HILLS差不多绕了两圈还是没找到大蜘蛛在哪。正找得不耐烦，忽听得身后几个正以东京塔为背景拍照的女生在讲中文。救命稻草啊！赶紧扑过去问，人家一指：诺，就在背后啊！

转身一抬头，可不是么，黑色大蜘蛛正昂首挺立，隐匿在夜色中嘲笑地看着我们哪！

中国财经评论家时寒冰最近去了一趟美国，他在洛杉矶“遇到一群中国去的游客，购物之多可用疯狂来形容。在一个卖箱包的商店，几乎每个从中国去的人都买两个以上的箱子，因为，他们要装下所买的商品。”

基本上，我们的经历与时寒冰也差不多。古人说，凡有井水处，即能歌柳词。如今若用凡有井水处，即有中国人来形容这种境况也绝不夸张。

元旦那天，日本人的传统习惯是要去“初诣”，我们也入乡随俗地跑到浅草寺拜拜。在随着拥堵的人流缓慢向前挪动的过程中，各色中国方言不绝于耳：上海话、粤语、湖南话……我们排着队买金龙山炸馒头，旁边一个中年妇女用成都话告诉她的同伴：“好吃得很，就是油了点儿。”

正在浅草一家药妆店研究该店推出的福袋里到底有些什么肤品时，一个高大的女孩突然凑上来问：“这个到底划算不啊？”

而在上野的药妆连锁店松本清里，“吉祥红色送给亲人怎么样”、“是带回国的最佳礼物”之类的中文更触目皆是。

在东京的第四天，我们杀到著名的秋叶原，准备血拼一番。

刚走到电气街街口，就看见一个男孩扛了只大牌子正在卖力吆喝。定睛一看，上书几个大字：“TOKIS免税店欢迎中国同胞前来选购”。

事实上，在秋叶原任何一家电气商店你都能找到中国店员，完全不会有沟通方面的障碍。就连我们站在街头吃炸咖哩包，都有人过来搭讪并递上一张全中文的免税店名片。

kidy一边啃咖哩包一边不解：“难道我们额头上就写着‘中国人’几个字么？为啥就不能是韩国人呢？”

我低头看看身上的衣物，再抬头望望kidy不施脂粉的脸，告诉她：“这可能性嘛，估计不会太大。”

到了后来的行程，我们听中文已经听到麻木，完全没有起初那种万里他乡遇故知的惊喜。

要知道，就连回国前在成田机场打听上哪买北海道名产“白色恋人”时，工作人员都能以一口标准流利的京片子为我们指路啊。

当是时，我死命盯着他胸前的名牌看了几眼，直到确定该人并非来自北京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姓佐藤的日本人后，才拉着kidy走远。

而这还不算旅途中最有趣的经历。

刚到东京第一天，我们到六本木中城地下商场吃好吃的赞岐乌冬面。

日本的规矩是，客人点单付款之后得自己到窗口拿，用餐完毕也要将托盘送还窗口。

Kidy同学自告奋勇地去端面条，店里大叔热情地告诉她面条下有个鸡蛋，不谙日语的kidy不太明白他在说些啥，只连连点头微笑。

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作个翻译，却见大叔突然深吸口气，结结巴巴地憋出个中文来：“鸡……鸡……鸡蛋！”